阿透透透

喜欢cosplay的佛系小透明

《灼灼》(BG/古风/短篇/已FIN)

    (一)
   
    三月中旬,凉意犹存。嫩芽已爬满枝头,我正寻着间或穿插其中的点点花苞,却在层层枝杈遮掩中窥见一抹熟稔的身影。
   
    那人向我走近,携着一阵春风,吹乱了身侧花枝。只听他柔声唤了声“阿灼”,我恍惚间意识到:春天的确是到了。
   
    他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我,“方才厨娘同我抱怨,说是近日厨房进了贼子,刚做好的点心总是一不留神的工夫就不见了,——是你吧?”
   
    我抑下内心泛起的层层涟漪,故作不忿道:“呸,白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时做过偷窃的事了?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直,分明是那些凡人自己看不见我,还偏生污蔑我,当真无耻!”
   
    白敛便笑了起来,眸光流转,三月春光皆映在他眼底。我有点不自在起来,侧过身去,“你别一直盯着我,怪恶心的。怎么,今天不去找你的瑶儿小姐?”
   
    “想着许久没来后院看看了,便来找你了。”
   
    “是被你爹禁足了吧。”一语道破,白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叹了口气,继续道:“说罢,这次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二)
   
    北望是一只成了精的燕子,名字是我给他取的,因为他无事时总是向北方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我曾好奇地问过他,他说他是在找他的家人,我便知趣地闭了嘴。关于北望的事,我是知道一点的,他在一次南迁中与家人失散了,从此便在本城落了根,等着家人回来找他。
   
    寻常动物的寿命不如妖怪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家人若是没在迁徙中丧生,如今也应老了。北望心里也明白的,只是,人生在世,总是要有点盼头才能过下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北望用着常露出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着常说的话。
   
    我扬起头,“本姑娘这叫助人为乐。”
   
    北望显然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你就装吧,等那俩人真修成正果了,你哭都来不及。”
   
    “滚去送你的信吧!小心我把你的毛全拔了!”我呵道。
   
    “瞧你那泼辣样儿,怪不得白敛瞧不上你。”北望拍拍翅膀衔着信飞走了。
   
    我回敬:“瞧你那怂样儿,怪不得这么多年还不能修炼成人形。”
   
    白敛没法出门,于是托我给他的心上人瑶儿小姐送信,碰巧北望来找我聊天,我便顺理成章地将这份差事交给了他。白敛将信交给我便离开了,北望也飞远了,我凝视着近乎不可见的他的身影,心中莫名涌上一股落空感。说来也怪,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偏偏是有人突然闯进来又突然离开后,才觉得寂寞。
   
    (三)
   
    我本是一株普通的桃树,不知何时生出了慧根,又过了几年,便化成了人形。所栖府邸内的凡人看不见我,而我修为尚浅,不得离开本体太远,于是终日在这后院打转,日子无趣得紧。
   
    “你是何人?”
   
    眼前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眉宇间净是稚气,但犹能预见将来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四下无人,少年显然是在问我,我蹙眉琢磨着:怎的这人身上不带一丝灵气,却能看见我?莫不然是哪位会隐匿修为之术的高人?
   
    少年见我许久不说话,有些好奇地上前一步,打量着,“咦,怎的不说话?莫非是个哑巴?”
   
    我立刻收起思绪,也不计较他的身份了,脱口道:“你才是哑巴!”
   
    ——这副痴呆样,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和高人上边!
   
    少年自知失言,连忙站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罢了罢了,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振了振衣袖,不耐地打断。见他仍是有些着急的表情,一时之间心生逗弄之意,开口道:“你想知道我是谁?来,你看好了,我呀,便是它——”
   
    满树灼灼,万枝乱红,人间芳菲尽融在这一树桃花之中。
   
    “……好美啊。”少年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桃树,眼中流露向往的神色。
   
    我哑然,本以为他会吓得立即跑开,不曾想他愣了半天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我不知该如何接了,脸也莫名有些发烫。
   
    “你……不怕我么?我可是妖怪啊。”我忍不住开口问。
   
    他摇头,反问:“那又如何?”
   
    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这人可真奇怪。于是突然沉默下来,直到远远传来一位丫鬟的声音:“少爷,你在哪啊?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少年闻言连忙回头应声:“我这就来!”
   
    他往回跑了几步,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侧头对我笑了笑,“我叫白敛,明天我再来找你。”
   
    这回换作我愣了。
   
    他消失在拐角,气息却萦绕在我的周身,浸染着原本单调的风景,于是眼前便出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灼灼若桃花。
   
    (四)
   
    白敛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当天晚上便又来了,而我也在白天从丫鬟们的闲聊中得知了关于他的一些信息。
   
    他是这座府邸主人的独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开春的时候白老爷找来了一位神医,大病有所愈,这才能下床了,但还是不被准许外出。
   
    月光给万物镀上了一层银,娇艳桃花此时也透出几分素雅。他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出现在我的面前,笑眼粼粼然,似是盈着一弯清泉。
   
    “早上忘了问你的名字。”
   
    我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人们都是由长辈起名的,而我这种妖怪,无根无源,只能认天地作父母,怎么会有名字呢?
   
    少年蹙眉,“没有名字怎么行呢?总不能总是‘你’‘你’的叫吧?”
   
    我一琢磨,是这么个道理。若我以后修为高了,能离开白府了,出去闯荡时,却连个叫得出的名号都没有,那该多尴尬。可我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字,于是试着问他:“你帮我起个名字吧?”
   
    白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桃花,深思片刻,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看这桃花开得如此热烈,不如就唤你‘桃灼’吧?”
   
    我心中一动,答道:“好啊。”
   
    被困在深宅的人和常人看不见的妖一见如故,很快熟稔起来。甚至有时白敛没来,我还会去找他。
   
    “无聊罢了。”我为自己的行径找理由。
   
    白敛着实是个无趣的人,整日除了捧着一盏茶坐在后院亭子里看书赏景,便是对着四周没什么新奇之处的花花草草吹笛子,并且吹的很难听,——北望就是被笛声吸引过来的。
   
    然而我比白敛还要无趣,他整日看书赏景吹笛子,我便看着他整日看书赏景吹笛子,都快忘了认识他之前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那日我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后院?就算不能出门,也能在其它地方逛逛啊。”
   
    他仍旧笑着:“这里很美啊。”
   
    我还是不解:“可就算美,天天看也该腻了吧?”
   
    “不,”白敛摇摇头,“景色每天都不同的,你坐下来看看就明白了。”
   
    他从春时看这冰雪消融浸染万物复苏桃花灼灼新叶抽枝燕雀啁啾,看到夏时这日光炙眼斜洒一地斑驳光影流转浓荫轻晃蝉鸣声声;我便陪着他,从秋时看这凉风习习拂过天高云淡群鸟南飞枯叶萧瑟桂香幽幽,看到冬时这落雪纷扬覆盖天地素白梅绽竹立煮茶温酒清烟袅袅。
   
    (五)
   
    或许是先前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的缘故吧,一旦找到可以说话的对象,白敛就聒噪如麻雀转世,可苦了同他聊天的人。
   
    我便是那个同他聊天的可怜人。
   
    “阿灼,书上说外界有一种鸟,叫起来和人的笑声一样,好神奇啊。”
   
    “阿灼,花灯节就要到了,好想去看看啊。”
   
    “阿灼,听人说除夕那天全城都会挂满红灯笼,真的吗?”
   
    “阿灼,……”
   
    “阿灼,……”
   
    我每天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见他又有滔滔不绝的起势,长叹一口气,“你就这么想去外面看看吗?”
   
    “当然想啊,大夫说我再调理一两年就能基本与常人无异了。”白敛侧头,“到时候阿灼也会陪着我罢?”
   
    “陪你作什么?”
   
    白敛又笑起来,晃眼非常,“如果阿灼不陪我的话,那也太没意思了。倒不如一辈子就缠着你待在府里不出去了。”
   
    我胀红了脸,“你……你这登徒子!连我都敢调戏!”
   
    “不不不,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啊。……欸我的姑奶奶你别生气啊,我错了还不成吗?”
   
    日复一日,四季更迭,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情在潜滋暗长,只是我察觉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白敛的生辰是在冬天,当日府内摆起了家宴,灯火盏盏,给这寒日添了几分暖色。下人们都十分忙碌的样子,白敛不见踪影,北望和其它一些小精怪自入冬以来也没再露面了。我在府里转了几圈,觉得很是无趣,便又悻悻地回到后院。
   
    灰沉不见月的天,被霜雪覆盖的屋檐,凋零的花草不带一丝生气。看着这偌大天地,我只觉得寂寥无比。
   
    灯火阑珊,却没有一盏为我而亮。
   
    我好像又回到了刚成精的那段时日,只得作为旁观者,整日看着他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直到那天遇见白敛,我才有了自己的情感,真正来到人间。
   
    “阿灼。”
   
    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白敛的声音,仍旧是令人想沉溺其中的温柔,一如初见时的桃花灼灼。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愫又开始泛滥,比以往任何还要强烈,模糊了视线。
   
    “诶,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吗?别哭啊……”白敛不知所措地上前想要安慰我。
   
    我的灯,亮了。
   
    (六)
   
    “阿灼,我好像喜欢上瑶儿小姐了。”头一次发现白敛的笑也可以如此可恶。
   
    我自然知道白敛口中的“瑶儿小姐”是谁,甚至比白敛还要更早察觉他倾心于那人。
   
    白敛成年之际,身子也好了大半,无须再每日服药了,老爷便准了他出府。我这才发现白敛除了我以外,还是有不少朋友的。那些个堂兄弟一听闻他不用再闷在屋子里了,便隔三差五来找他。
   
    “来,堂兄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只见那位堂少爷在白敛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白敛顿时连耳根都红了。看他窘迫样儿,我心下了然,有意看他笑话,并不理会他向我投出的求助的目光,任他被堂少爷拉走。
   
    若是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别说让他去青楼了,我连那位堂少爷的皮都得扒下来。
   
    “清伶,纵使不卖身,不也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妓子么?有什么值得上心的。”我冲送信归来的北望抱怨着。
   
    白敛自那日后,也不来找我了,一得空便往家外跑,我曾好奇地偷偷去找过他。只听那烟花巷柳深处,琴笛合鸣,余音袅袅。白敛身旁那位抚琴的白衣女子,我虽没看见她的正脸,但到底是白敛喜欢的人,想来姿色也该不会差到哪去吧。
   
    公子与妓女,向来便是民间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佳话。两人还真是配得晃眼。
   
    北望安抚道:“你也说那唐忆瑶只是个妓女了,白老爷不会让白敛娶她的。”
   
    我却更惆怅了,“妓女好歹也是个人,白敛说喜欢她,众人也只会认为他是一时被美色迷了心窍,可若是白敛喜欢我,估计就得被人当成失心疯了。”
   
    北望又抚慰了我几句便走了,那小子似乎是找到了心上人,近来都特别忙。北望和白敛一样,他们的世界很辽阔,我不过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粒稍微比较顺眼的尘埃,而他们却是我的世界的构成。
   
    其实我对白敛从始至终便是一厢情愿,他并没有表露过一分喜欢我的意思。我也明了,即使我将泼辣的性子磨得如唐忆瑶那般温润,白敛也瞧不上我。
   
    喜欢只有一见钟情,细水长流的叫友情。——太过熟悉的人,一旦想要更进一步,连原本的关系也会变质吧?所以我也不求苦恋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只盼能陪他到油尽灯枯。反正妖怪的寿命这么长,几十年我还是耗得起的。
   
    另择良木也罢,孤独终老也罢,终成眷属也罢,千百年后我们终将都化作一捧黄土,也算是有了永恒。
   
    只是尽管看得通透,心里却还是难以释怀。
   
    “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呢?”在三月仍倦怠的春光里,我叹了口气。
   
    (七)
   
    我曾感叹过,也想像人类一样过一过生辰,只是我早忘了我是哪天成精的,更别计较又是哪天被栽下的事了。白敛便把每年桃花花期当作我的生辰,每日给我带些新奇玩意儿逗我开心。不过今年是不用想了,那没良心的小子满脑子都是他的“瑶儿小姐”,若是偶尔能想起来到后院转转,那还真是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喜事。
   
    他被禁足后又开始频繁来找我了,尽管都是请我作媒人牵线搭桥,我渐渐也从欣喜他来见我与惆怅他每日与唐忆瑶书信密切的矛盾心理,转为麻木。
   
    “你们其实可以私奔,真的。”那小子又一脸羞涩地找我帮忙来了,我实在是没忍住,说出了这段日子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于是他真的做了。
   
    我不想扒那位堂少爷的皮了,我想扒自己的皮。
   
    “你也不必太自责,我偷看过那些信,他俩早就有这心思了。”北望劝道。
   
    “他向来很听我的建议,我若是不说那话,就……”我心中懊悔又添了几分。
   
    屋内浓郁药香挥之不去,白敛躺在床上,紧闭双目,面上不带一级血色,唐忆瑶俯在一旁的桌边睡着了。也难为她一位弱女子,照顾白敛一直都是亲力亲为,我有意帮忙,又怕吓坏那群没见识的凡人,只好让施法让她能做个好梦。
   
    那日,他二人被白府和青楼的人一路追到城外,慌乱之中竟跌进河里。天未回暖,河水冰冷,白敛本就才大病初愈,如今又被伤了根基,这便一病不起了。白老爷吓得不清,也不计较儿子与青楼妓女纠缠不清了,只盼他能好起来,平安度过一生,至于娶亲的事就随他喜欢吧。
   
    “唉,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你先回去罢,不早了,今天谢谢你陪着我了。”
   
    “你……唉!”北望看着我,长叹一声,飞走了。
   
    我抚上白敛的脸,一点点描过熟悉的眉眼,脑内回响的是那位大夫的话。
   
    “公子本就体虚,如今又受了风寒,若是三日内还是没醒……”大夫欲言又止,终于在众人的急切询问下,一咬牙,继续道,“若是三日内没醒过来,怕是以后也睁不了眼了!”
   
    药碗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白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唐忆瑶难以抑制的呜咽声,下人们的议论声……四面八方的杂声一时之间一齐涌入耳内,我只觉得天眩地转。以往我失落或是无措的时候,白敛总是会在我身侧陪着我,哪怕一言不发,我也会觉得安心。
   
    可是如今他倒下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白敛,快点醒过来吧,只要你能醒过来,就算娶个三妻四妾我也会满怀欣喜地祝福的。求你了,快点醒过来吧……
   
    (八)
   
    阴沉的天气绵绵无尽,人的心情也蒙上一层阴霾。时常有水珠从屋檐边缘滴落,
落在地上的小水坑里,溅起层层波痕,又转瞬归于平静。
   
“雨季真是烦人啊。”我轻抚着湿漉的树干,对着北望说,“不过花期就要到了。”

北望抖了抖翅膀,一开口便是那句已经重复无数遍的话:“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无奈:“你就不能换句话么?不如我们来聊点别的吧,比如你的心上人?”

“桃灼。”北望以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唤我,站定在树梢摆出一派严肃的作态,然而搭上那具笨拙的身躯却显得颇为滑稽,我险些笑出声来。见他真的恼了,我连忙也跟着正经起来,“若能换来与家人团聚,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

北望沉默了,良久才哑声问道:“……好歹相识一场,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你现在应该能幻化人形了吧?”认识这么久了,看见的一直都是北望的本体,现下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不看看他人形是什么样,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于是眼前便应声出现了一位少年,模样是与性格截然不同的可爱,他别扭地侧着头似乎不想直视我,而后用着北望的声音说道:“本来是想让那个人第一个看的,没想到倒让你抢了先。”

我摸了摸他的头,他却挣开变回原形,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北望是除了白敛以外,和我认识最久的了,我看着他离开,竟涌生出“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感,——要是被那小子知道,估计得嚷嚷半天吧?

(九)

“这样苟活在世,倒不如干脆死了来的痛快。”

身为富贵人家的独子,白敛本该享着令人艳羡的生活,却生来顽疾缠身,十余年不曾出过房门。父母忧心他出什么岔子,不准下人们和他有过多接触,因此在十三岁那年病有所愈之前,白敛几乎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度过的。

说来也怪,困在房里的时候无比地渴望到外面转转,可当真的离开厢房,白敛却又不知该去哪了。他看着新奇的风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忽然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沁人心脾,居然有些熟悉。鬼使神差地,白敛竟顺着那缕幽香,到了宅邸深处的一片院落前。

万花齐放的盛春之景中,白敛一眼便看见了那位背对着他的红衣女子。快要枯竭的心在看见女子的一刹那,再次快速跳动起来,心中莫名冒出的熟稔之感也愈发强烈,那种感觉促使他走上前去,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明艳花容,那真的是白敛见过的最美的人,连她身侧的桃花也被压下几分颜色。她看着白敛不说话,只是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五官愈发灵动起来,也愈发熟悉起来。

太奇怪了,也太熟悉了。感觉好像与她一同见证过无尽的茫茫日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女子用那双纤纤玉手抚上白敛的脸,正如她轻抚树枝时那般温柔——白敛也不知他为何会记得女子做过这样的事,只是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他不由自主地张口想说些什么,女子的名字呼之欲出,但也只停留在“欲出”。

女子按住白敛轻启的唇,摇了摇头,“你该醒了,我也该走了。”

白敛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想去拉住她,却只碰到一团空气——在白敛将要触及女子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便泛起了光,光又破碎成纷扬下落的花瓣,美好得像一场梦。

白敛又看向那棵桃树,光秃秃的树干不带一丝生机。

(十)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白敛挺过了那次大病后,如愿与唐忆瑶成婚,到如今也快一年了,他和唐忆瑶故事也成了他人口中的一段佳话。

本该人生圆满了,白敛却总是会凭空涌生一种失落感,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

“相公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唐忆瑶摸着已有数月身孕的肚子,柔声问道。

白敛回过神来,笑着望向她,“你看这桃花开得如此热烈,不如就取名叫阿灼吧。”

后院那株桃树不知什么时候死了,白敛觉得怪可惜的,不忍心伐了它,又种了几棵桃树在那棵枯树旁。

明媚春光间,时而有燕子携着清风拂过,树身轻晃,漾起了一阵花香。

而那桃花灼灼,像极了故人眉眼。

评论
热度(6)

© 阿透透透 | Powered by LOFTER